【轉載】怪奇二手雜貨屋 眼鏡1

怪奇二手雜貨屋II

雜貨一．眼鏡


　　如果可以看透人心的話，您做何感想？

　　看著公佈欄上自己的名字，莊偉益雙邊眉毛靠攏到幾乎連成一直線，沉重的眼鏡已經半滑脫在鼻翼上。

　　失策！實在是太失策了！早就知道當初不要隨便點頭答應！

　　同學的竊笑聲讓莊偉益感到胃一陣翻攪，他實在不應該這麼容易相信人！就算對方是自己暗戀的對象，否則就會像這樣：校園環境衛生委員……說難聽點，就是負責收拾學校垃圾的倒楣鬼。

　　「因為你那時候說願意幫忙嘛……」

　　看著讓自己當選這個蠢職務的罪魁禍首：郭怡蓁。就算再怎麼無辜的表情，自己以前有多麼愛慕她，現在莊偉益有股衝動想把對方的臉撕爛：裝模作樣也太假了！至少把眼底的笑意也掩飾好吧！而班上笑得最大聲，也是班上惡霸的胡昌顯，更是落井下石地大聲嘲笑，這讓莊偉益整個心情盪到谷底。

　　簡而言之，面對現在這種狀況最簡單的說法就是，他被利用了。

　　看著同學背著書包，快樂地要回家玩樂……不對……唸書，他老兄卻必須拉著大垃圾袋，手持鐵夾子，將草叢的垃圾一一撿起，外加上胡昌顯故意增加他的工作量：將一大袋的垃圾灑在草地上，而路過同班同學不時投以憐憫的眼光，卻沒有一個要來幫忙的態度，莊偉益頓時胸口燃起一把無名火。

　　「如果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就好了。」

　　沒錯！就是這樣，早知道會是這樣，他死也不答應！莊偉益不禁認同地點著頭，這句話真是說到他的心聲……等等，是誰啊？

　　意識到有其他人在，莊偉益停下撿垃圾的動作，抬起頭：只見一位頭髮是挑戰髮禁的栗色頭髮，左耳戴著一只造型特殊耳環，身上服飾卻是罕見地完全按照學校規定的整齊校服，臉嘛……就是一副可以惹女生尖叫連連的俊俏臉龐。

　　即使莊偉益是高中部的學生，他卻知道這個人：前不久才進來的轉學生──葉千眼，小自己四屆，國中部的國一學弟，不過短短兩個月卻已經是全校名人，不只是他那出眾的外表、成績及體育上優異的表現，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個性：既叛逆又有禮，受歡迎的怪胎。

　　看著葉千眼和自己一樣的裝備，並且快速地撿拾起草叢的垃圾──包括小如指尖大的碎屑──莊偉益內心大概有個譜：葉千眼八成跟自己一樣被推出來送死，只是差在葉千眼看起來……樂得很？錯覺吧。


　　「學長好。」發現莊偉益緊盯著自己，葉千眼的表情並沒有表露出不悅，反而露出笑靨和莊偉益打招呼。

　　「嗚呃……嗨。」

　　有些尷尬地回應葉千眼，莊偉益逼自己把注意力轉到撿垃圾上，因為這年頭實在是很少有人會這麼有禮貌看到人就打招呼，何況他跟葉千眼完全不熟，更別提葉千眼燦爛過頭的笑容讓他有點閃到眼睛。

　　「學長被陷害嗎？」

　　「耶？」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莊偉益再度看向葉千眼，「什、什麼？」

　　「校園環境衛生委員這件事，學長不像是自願來撿垃圾的吧？」

　　誰會想自願做這種事啊？莊偉益挑眉看著葉千眼，這才注意到離葉千眼身後不遠處有幾位女同學似乎在商討些什麼，也有些運動社團的人看起來似乎不怎麼高興。

　　「你是自願嗎？」莊偉益忍不住想這麼想，而葉千眼的表情也給了他正面的回應。

　　「是啊，可以殺時間、擺脫女同學和社團的糾纏，何樂不為？」葉千眼悄悄指著像是背後靈的同學們，聳聳肩。「早知道我就馬上報名要當校園環境衛生委員，這樣也不會被追著跑將近兩個月。」

　　「原來你的『早知道』是指這件事……」果真很難理解，莊偉益嘆了口氣。「我倒是一肚子氣！要是我早知道她是這個意思，我死也不答應要幫忙，誰知道郭怡蓁的幫忙指的是這件事啊！」

　　「被暗戀的人陷害啊？」

　　「嗚！」像是被看透般，莊偉益因為葉千眼的話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，他瞪大著眼望著葉千眼「你……」

　　「我為什麼知道？猜的啦，不知道為什麼，我第六感很準。」葉千眼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，「對了，有家店你可以去試試看。」

　　「嗄？」店？

　　「你不是想『早知道』嗎……不，應該說你想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對吧？」葉千眼語帶玄機，並從口袋拿出一張像是名片的東西給莊偉益。「去這家店逛逛吧，會有你喜歡的東西，不過要小心使用喔，掰。」

　　說罷，葉千眼便拎著垃圾帶走向校園另外一端，而那些同學也一一跟上，似乎是在等待葉千眼什麼時候結束工作。莊偉益有些納悶，他推好眼鏡，看著手上的黑色紙卡，上面只印著簡易的地圖和商店名稱：怪奇二手雜貨屋。

　　「真是奇怪的店名……而且這家店的位置居然是郊外那棟不知幾百年沒人住的洋房鬼屋……咦？」

　　抱怨並且翻轉紙卡的同時，莊偉益看到紙卡原本漆黑一片的背面，閃出一排紅字，看著那排紅字，莊偉益不知為何忘記要害怕，反倒是跟著那排字喃喃自語了起來。

　　「可以滿足需求嗎……」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◇　◇　◇

　　「歡迎光臨。」

　　「嗯？」

　　站在郊外那棟建築物敞開的大門前，莊偉益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，但是按照地址來看，這附近也只有這棟建築物，除非那個「怪奇二手雜貨屋」是某座墳墓……雖說這想法很誇張，但是眼前的景象怎麼樣也沒辦法讓莊偉益跟雜貨屋聯想起來——

　　的確是有一堆陳列的商品，但是這裡看起來也像咖啡廳，因為甚至有吧檯，有搞不清楚性別的服務生，除了方才那聲「歡迎光臨」顯示這裡是店家，還有外頭懸掛著「怪奇二手雜貨屋」的招牌……那麼，果然是這裡？

　　真的是怪到極點……算了、算了這年頭什麼奇怪的事都有，莊偉益隨便找個理由說服自己，避過吧檯服務生燦爛的笑容，莊偉益逕自在店內到處遊走，最後他來到一處讓他感到興趣的地方。

　　那是立著一個寫有「購買此區，須經由店長同意」的告示牌，告示牌後是一個舖著紅色絨布的高檯，上面擺放一黑色小提琴、一雙紅色舞鞋、精緻卻沒有在流動的沙漏、一條有著單純橢圓形墜飾的金色項鍊，以及一堆雖然隨處可見，但卻特別精細的雜物。莊偉益不知為何，完全毫不猶豫地從裡面拿出一項商品：眼鏡。

　　「您喜歡這產品嗎？客人。」

　　「呃？」突然的聲音，讓莊偉益手上的眼鏡也差點滑落，他轉頭望著眼前的人：那副臉龐，感覺就像是只會出現在小說或者漫畫的臉。

　　「哎呀？不好意思，我忘記先自我介紹了。」那位「服務生」像紳士般行禮，露出微笑。「我是菲克．尤里西斯，怪奇二手雜貨屋的老闆，您稱呼我為菲克即可。」

　　「老闆？」

　　「是的。」和莊偉益的驚訝相異，菲克臉上的笑容好像已經定型一般。「這個眼鏡您想買嗎？」

　　「大概吧，換一下鏡框也是不錯。」莊偉益推了一下鼻樑上厚重的眼鏡。「不過這東西是有什麼不一樣嗎？不然怎麼特地擺放在這個高臺上？」

　　「這個嘛，只是覺得有點有趣罷了。」菲克堆滿著笑容，「我相信人的眼睛可以看見更多東西……像是靈魂，或者別人的內心話。」

　　「咦？」內、內心話？

　　「是的，戴上這副眼鏡可以看到他人的內心話。」彷彿看透莊偉益，菲克刻意再度強調。「不過要注意，一天內不要戴著這副眼鏡超過六分鐘……龐大的資訊會讓腦袋受不了……」

　　「六分鐘啊……」

　　似乎有點短，但是卻也在接受範圍，畢竟要是真如菲克所說，一帶上眼鏡就能看到他人的內心話，那就代表一瞬間他必須接受週遭所有人內心話的資訊，除非像現在一對一的狀態。

　　「如何？您有意願買的話，就請簽下這份同意書。」

　　看著同意書中的申明：本店不負責任何違約行為，以及上頭註明的使用事項，莊偉益即使感到有些詭異，還是接過同意書，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◇　◇　◇

　　誰也沒料想到那位老實到不行的乖乖牌莊偉益，整個人也好像完全變了。

　　剛開始，班上同學本想利用莊偉益不會拒絕人的個性，想把一些吃力不討好的苦工推給他做，沒想到莊偉益就好像是已經洞悉所有人的想法，二話不說就拒絕。更甚至莊偉益還能逃脫班上幾位強勢同學的欺擾，以往的莊偉益不是給錢了事，要不然就是當個不會反擊的出氣包，現在卻好像已經把那幾位同學的想法給摸透，他們完全沒辦法「圍堵」莊偉益。

　　大家都不知道莊偉益是怎麼了，但卻覺得他有時候會換上另外一副眼鏡感到奇怪，甚至有些莫名其妙，因為常常和他話說到一半，莊偉益便會換上另外一副眼鏡，隨後又換回原本的眼鏡。